浅离的心提起来。
细细思索下来，刚才出现的画面是有点奇怪了。
首先，浅离看完了袅袅的一生，她只是个普通的渔女，和蚌壳之间没有任何关联，为什么蚌壳的记忆里会有她？
其次，蚌壳那么大，就大刺刺地搁在浅滩上，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动它？
浅离明明清清楚楚看到，那些海边的人都是吃蚌壳的，为什么会独独放任那个蚌壳长得那么大？
浅离不得其解。
在浅离皱眉思索间，一阵潮水声袭来，她的脑海一阵眩晕，眼前再次变换场景。
眼前的简陋木屋里，四处绑满了红色的布条，每处灯台上都燃着红色的蜡烛，在屋外，一群淳朴的渔民在喝着酒，一桌桌菜席丰盛可口。
这是？
婚礼？
浅离四处打量起来，虽然布置得有些许简陋，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，这就是一场婚礼。
难道是……袅袅？
在浅离看到的一切中，只有袅袅和阿龙成婚了，所以这里是袅袅和阿龙的婚礼？
“鸢鸢，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？去里屋端盘子啊！客人的菜都要吃完了！”
正出神间，一个黝黑的妇人上前，重重地拍了浅离一把，将她拍得一个踉跄。
浅离瞪大眼睛，看着妇人推着她朝着里屋厨房走，心里的震惊还没停下来。
她成了记忆里的角色了？
鸢鸢？
袅袅的妹妹？
浅离看着面前的妇人，她脸蛋并不娇嫩，而是常年被海风摧残的粗糙，倒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，和袅袅有几分相似。
是袅袅的母亲。
浅离低下头，检查了一下自己。
果然，她的身量比之前矮了点，身上的服饰也变成了渔民的衣着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和自己的不一样。
估计也变成了鸢鸢的脸。
那么……
浅离的目光看向最里面的屋子，屋子门口张灯结彩，一看就是已经布置好的新房。
那里面的，就是袅袅？
“娘，我去看看姐姐。”
浅离朝着妇人喊了一声，随后两只小脚噔噔噔朝着新房跑去。
轻轻推开房门，浅离探头看进去，最里面靠墙的地方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女孩。
女孩头上盖着大红色的盖头，两只手平放着膝盖上，看起来恬静美好。
“姐姐？”
浅离走进去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。
袅袅身子动了动，没有给出回应。
确定了自己现在再次进入了回忆，并且成为了梦中人，浅离走上前，大胆地拉过袅袅的手，安抚道:“姐姐今日成婚，心里定然紧张，鸢鸢陪着你，等到姐夫来之前，姐姐都可以跟鸢鸢说些心里话。”
有着亲姐妹的身份，想套话就变得简单了许多。
听到浅离的话，袅袅的手顿了顿，过了会儿，缓缓点头，回了一声:“嗯。”
浅离笑起来，拿出好姐妹八卦的架势，和袅袅天南地北地聊起来。
浅离很自然地代入自己的身份，围着袅袅叽叽喳喳，不过袅袅倒是出奇地显得冷淡，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回一句:“嗯。”
和袅袅东扯西扯了一会儿，浅离也不觉得无趣，反而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:“姐姐，你还记得蚌壳滩上的那个大蚌吗？”
“……”
有反应！
浅离的眼睛亮起来，袅袅刚才分明是有些不一样，提到蚌壳的时候，她的手都僵硬了一瞬。
有了这个突破点，浅离拽住袅袅的手再接再厉，继续问道:“姐姐，那个蚌壳长得那么大，里面是不是有颗很大的珍珠啊？”
她故意装得很天真，一点点地试探，同时两只眼睛定定盯着她，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举动。
“……”
袅袅沉默着，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脸色。
她垂着头，想了会儿，径自掀开盖头，露出那张年轻漂亮的脸。
浅离心里一动，看着身边的袅袅转过头，抬起两只漆黑的眼睛。
袅袅定定望着她，低声问道: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掀开盖头后的她，目光平淡坚定，眉目如画，殷红的唇瓣轻轻抿起，看起来安静沉稳，与浅离记忆中看到的分明是同一张脸，却透出全然不同的气质。
浅离眼睛一睁:“你不是……”
她惊讶地要叫出来，却在那一瞬喉咙一痛，嘴巴里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。
凭空的，她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，连忙握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。
而“袅袅”则毫无反应，只静静看着她的脸，等她缓过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浅离才算好转过来，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，随后两只眼睛看回身边的红衣女孩。
她不是袅袅。
袅袅活泼好动，就算成婚让她心中羞涩，也根本不会是面前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。
这个人是谁？
真正的袅袅去哪儿了？
浅离很想问出来，但是刚才的前车之鉴告诉她，这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她，所以她不能说出有违鸢鸢角色的话，也不能做出违背记忆中人物性格的行为。
否则就会强制性闭嘴，像刚才一样。
她紧紧闭着嘴，看向“袅袅”的眼眸露出无声的质疑。
你到底是谁？
“袅袅”勾起嘴角，看着她，不着痕迹地反问:“你不也一样？”
她这是在提醒浅离，她同样不是鸢鸢。
她们都一样，都不是原来的人。
意识到这点，浅离一怔，面色缓和下来，想了想，婉转道:“姐姐，那你知道那个蚌壳吗？”
“知道。”“袅袅”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想开蚌。”
她单刀直入，说完，目光一转，又问道:“你不也是？”
这一下，浅离瞬间知道了对方的意图，所以……她和她一样，都是为了开蚌才进来的。
浅离正想继续问下去，妇人的嗓门从外面穿透进来。
“死丫头，我们在外面都快忙死了，你倒好，跑到这里面来偷懒，这半天了，还不快出来帮忙？”
她们的娘亲推开门，从外面走进来，看到坐在“袅袅”身边的浅离，眼睛一瞪，伸手将她扒拉过来，训斥道:“今天你姐姐成婚，你出去多帮点忙，别老在这里闲着。”
说完，拽着浅离朝外面走去。
浅离回过头，看着端坐在原地的“袅袅”。
她朝她露出一个笑容，感激道:“辛苦妹妹了。”
啊这？
浅离无助地看着自己被妇人一点点拉走，身后穿着红嫁衣的少女朝着她加油鼓劲。
“……”
算了，晚点再找机会和她串门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