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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仙武世界开创蒸汽朋克

羽立文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旷野之上,无数尸鬼或爬或立,扭动着青紫的躯体,择人而噬。尸鬼军团的中央,数名修者站成一圈,将衣衫破败的青年团团围住。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妪劝道:“曲怀瑾,今日六教四境高手奉太师之命在此拿你。何不乖乖束手,与你兄长齐心报效朝廷?”青年用手背抹掉嘴角血污,苦笑道:“休想。”“不必废话,太师有令,若他执意反叛,则就地格杀,永绝后患!”肥胖道人声如洪钟,手中拂尘怒指青年。“你怎么说?”青年不理众人,只是将目光投向高大骏马上的骑士。骑士五官间与被青年有七分相似,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凶残暴戾,周身缭绕着阴郁黑气:“你我本不该走到这一步,只怪你违逆了天道。”青年指向漫山遍野的尸兵:“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这般模样,这就是你口中的天道?”说罢仰天长啸,白芒划破...

主角:曲怀瑾,王沅英   更新:2022-11-28 06:4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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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曲怀瑾,王沅英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我在仙武世界开创蒸汽朋克》,由网络作家“羽立文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旷野之上,无数尸鬼或爬或立,扭动着青紫的躯体,择人而噬。尸鬼军团的中央,数名修者站成一圈,将衣衫破败的青年团团围住。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妪劝道:“曲怀瑾,今日六教四境高手奉太师之命在此拿你。何不乖乖束手,与你兄长齐心报效朝廷?”青年用手背抹掉嘴角血污,苦笑道:“休想。”“不必废话,太师有令,若他执意反叛,则就地格杀,永绝后患!”肥胖道人声如洪钟,手中拂尘怒指青年。“你怎么说?”青年不理众人,只是将目光投向高大骏马上的骑士。骑士五官间与被青年有七分相似,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凶残暴戾,周身缭绕着阴郁黑气:“你我本不该走到这一步,只怪你违逆了天道。”青年指向漫山遍野的尸兵:“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这般模样,这就是你口中的天道?”说罢仰天长啸,白芒划破...

《我在仙武世界开创蒸汽朋克》精彩片段

月暗潮又落,星火暗江星。

幽谧摇曳的船舱内,昏昏沉沉的曲怀瑾再次睁开眼,身旁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,刺鼻的草药味扑面而来。

舱外响起船夫嘹亮的声音:“小姐,到了前方渡口,你们上岸休息一夜,明早再赶陆路,下午就可以到襄城了。你先去将那位公子哥唤醒,免得下船着了凉。”

窈窕佳人推门而入,微扬的柳叶眉与挺拔的鼻峰充满英气,一双黑亮的眼眸搭配着线条均匀流畅的鹅蛋脸颊,又是那么的和谐温婉。

轻柔的薄纱遮住下半张面庞,显得朦胧而又神秘。

曲怀瑾拍拍脑袋,仿佛有一根细线从左边太阳穴突到右边,透过他的大脑,留下一阵刺痛。

上一世,灯火通明的游轮上,他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推下甲板。恍惚间,他看见即将成亲的未婚妻挽着同父异母弟弟的胳膊,蛇蝎般地笑着。

“对不住了,我要嫁的是能继承集团财政大权的人,而不是你这个一心搞科研的废物。”

这一世,火光冲天的战船上,一双坚实的臂膀抱着他扔向殷红的江面,两支长矛从臂膀的主人身后将他贯穿,衣衫瞬间晕红一片。

“怀瑾,想办法活下去!”

哗啦一声荡起朵朵浪花,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引力牵引着他的魂魄,两个坠落的身影逐渐重合。

他魂穿了,脑袋里没有叮叮叮的系统,只有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。

在时醒时睡的两天里,经过王沅英的帮助,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关于这一世的记忆。

他现在的名字叫曲怀瑾,所在的朝代国号大陈。

曲氏为大陈望族,曲怀瑾的父亲曲翊文为原京兆尹,是神京的最高行政长官,叔父曲翊敏为扬州都督,掌管一州兵马。

根系庞大的曲氏在这一内一外的两位顶梁柱带领下,宗亲戚族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。

曲怀瑾与兄长曲怀瑜作为神京顶级二代,自幼过着养尊处优、钟鸣鼎世的富贵生活。

照理说,穿越到这么个主儿的身上,也算是生在罗马了。

奈何造化弄人,就在前不久,朝中太师袁进擅行废立之事,废黜弘帝改立了留帝,又大肆扶植亲信,剿除异己。

曲翊文与袁进不合,恐受其害,带着全家老小连夜逃向扬州寻找弟弟避难,无奈还是在洛水之上遭到袁进兵马的追歼,血战一夜而不敌,百余口全数遭难。

在最后关头,曲怀瑜拼尽性命将弟弟曲怀瑾投入水中。

好巧不巧,他就撞在这个枪口上重生了。

曲怀瑾挑起窗帘向外看去,年迈的船夫披着蓑衣,正在将帆收起。

船已接近渡口,岸上漆黑一片,两只灯笼挂在旗杆上摇晃不定,哪里还有一点现代建筑的灯光?

“沅英姑娘,这两天承蒙你的照顾,感激不尽。待上岸以后,我便自己回家吧。”

王沅英不急不缓地盛出一碗汤药:“回家?你记忆已经丧失多半,又身无分文,可知道从此地去扬州有多少路途?要经过哪些关口?若被官兵追上,贼匪劫掠,该如何脱身?到了扬州,该去哪里寻你的家人?”

曲怀瑾下意识地攥紧腰间玉佩,这玉佩玲珑剔透,拿在手里沉甸甸的,滑润冰凉。

前世把玩古董的经验告诉他,此物价值不菲,若拿到后世,估值或可上亿。

曲怀瑾心虚地说道:“我,我把他当掉,就有路费回家了。”

王沅英秀眉紧蹙:“别傻了,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它对曲氏代表着什么。”

这玉佩当然不是凡品,而是以和氏璧的边角料雕刻而成,与代表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出自同源,是曲氏代代相传的至宝。

当年曲怀瑾官任太尉的祖父对两名孙儿寄予厚望,亲自取名怀瑜、怀瑾,便是希望他们长大成才,如瑜如瑾,成龙成凤,支撑起曲家显赫的门户,并将这件宝物代代传承下去。

王沅英将药吹得稍微凉了一点,递给曲怀瑾:“先将它喝了暖暖身子,明日暂且跟我回襄城避避风头。过了这阵子,我会亲自把你送到扬州。”

曲怀瑾皱起眉头:“我是戴罪之身,怎敢拖累姑娘?”

王沅英嫣然笑道:“无妨,我们王家虽然比不得你们曲氏,在襄城也好歹有些势力,藏个人还是不怕的。而且我也有个不情之请,并非无偿地包庇你。嗯。。。放心,不会害你的。若你同意随我回家,我就告诉你,若你执意送死,那就当我没说。”

曲怀瑾稍加思索,问道:“沅英姑娘有什么条件,不妨说出来听听?”

王沅英红着脸,扭捏说道:“到了襄城以后,我要你以情郎的身份与我相处,我是说,假扮情郎,并不是真的情郎。”

王沅英说得语无伦次,让曲怀瑾有些摸不着头脑,听起来倒像是租赁男友的意思。

月到天心,风来水面。

曲怀瑾对着窗外长呼一声,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。

他本性舒朗洒脱,也不是遇到挫折就裹足不前的人,既来之则安之,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。

想通此节,曲怀瑾以药代酒,端起碗一饮而尽,一股暖意瞬间蔓延全身。

生活就像强奸,如果你不能反抗,就只能接受,然后在接受的途中,学会享受。

对于刚刚经历过前世背叛的曲怀瑾来说,和这位大美女搭戏演一出逢场作戏的情侣,或许也是件能排解郁闷的乐事。

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,王沅英无疑是一个好的向导。

演就演吧,反正又不吃亏,认真是不可能认真的,这辈子都不可能认真了。

曲怀瑾作揖道:“接下来的日子,还要劳烦姑娘继续照应了。”

此刻的他精神饱满,神采奕奕,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颓丧。

王沅英欣悦地看着曲怀瑾:“如果你这弱不禁风的小少爷独自在路上出了事,我也会良心不安的。”

曲怀瑾被这千娇百媚的俏佳人说成弱不禁风,老脸一红,喂,明明你才是看起来更弱的那个吧。


渡船缓缓靠岸,走出船舱,一股冷风迎面吹来,曲怀瑾顿时头重脚软,他已经躺了两天,突然站起来还是有些吃力,一个趔趄,便靠在了王沅英身上。

王沅英身体一颤,迅速躲开,她是大家闺秀出身,言行举止无不奉礼守矩,何时与男子挨肩擦脸过?

“沅英姑娘,对不住,我。。。”

王沅英斜眼看向曲怀瑾,只见他面色潮红,每挪动一步似乎都十分吃力。

心道既然以后要与他假扮情侣,难免要在人前做出一些亲昵举动,权当提前适应了。

何况这家伙在水里泡了那么久,又躺了两天,行动不便实属正常。

心一横,牙一咬,将曲怀瑾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上:“这是无奈之举,你不要多想。”

乌黑细软的发丝撩在脸上,一股甜香飘入鼻端,曲怀瑾手臂搭着王沅英的香肩,情不自禁地轻轻捏了两下。

王沅英本能地从鼻尖嘤咛一声:“你,你老实一点。”

上了渡口便有客栈,王沅英要了二楼两间相邻的房间,在店小二的引导下将曲怀瑾扶到床上坐下。

小二见两人仪表不俗,热情地推销着:“公子,小姐,本店有新炙的鹿肉、焖羊羔、酱火腿、酸马奶。。。不知二位可有合口的,我吩咐后厨去做。”

王沅英将行李放下:“劳烦店家给我们送两份米粥,一份青菜,再切半份火腿。”

曲怀瑾望向窗外,一队官兵穿束的人打着火把正在巡逻,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。

“小二,先将两间房的火盆都生好,再送两坛未开封的陈酒,要最烈的。”

小二手脚麻利地生火烧炭,又将水壶架在上面:“二位稍等,我这就去安排酒菜。”

待小二下楼后,王沅英面带愠怒道:“曲怀瑾,我本不该管你。可是你现在身体虚弱,不能饮酒。”

曲怀瑾正要解释,却听见楼下乱糟糟地响起一阵脚步声:“曲氏落水余孽至今不曾打捞上来,上头有令,让咱们在沿岸细细排查,先找到他的,无论死活,赏银五百两,兄弟们打起精神!”

“嘿嘿,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,那还不是手到擒来?”

“可别大意,听说这小子实力已逼近儒教师者境,不然怎会逃出生天?”

说话间,脚步声已经来到二楼。

王沅英迅速脱掉面纱和靴子坐在床边:“快上来!”

曲怀瑾脱靴上床的功夫,王沅英已经拉开被子,将两人身体遮住。

就在这时,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了。

“啊!你们是什么人,为什么擅闯别人的房间?”王沅英扯过被角遮住修长的鹅颈,胆战心惊地尖叫道。

门口几名官兵色眯眯地打量着王沅英:“小娘子,可曾见过一名独身的青年?”

王沅英楚楚可怜地颤声答道:“不敢隐瞒兵爷,小女子的丈夫身体不适,我一直在屋内照顾他,不曾外出过,更没有见过什么独身青年。”

曲怀瑾面朝墙壁,一边瑟瑟发抖地打着寒战,一边牙关碰撞:“娘子,怎么有风透进来了,好冷,快把门关上。”

他是真的吓怕了,若这几名官兵不讲武德,上来耍流氓,掀起被子查看,后果不堪设想。

怕什么来什么,官兵头子淫笑着走上前来:“不知你丈夫得的是什么病?兵爷也懂些医术,不妨替他看看。”

曲怀瑾抖得更加厉害,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。

就在这时,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曲怀瑾冰冷的手掌,虽然柔若无骨,却坚定沉稳。

“回禀军爷,我丈夫得的是天花。”

那头子呸了一声,用衣袖遮住口鼻:“真特么晦气,赶上这个病,兄弟们快走。”

“长官,捉捕犯人要紧,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。”门口一名官兵哑着嗓子提醒道。

看来袁进手下也不全是禽兽,曲怀瑾心里大为感动,这公鸭般的嗓音此刻听来如同天籁。

“头儿,待咱抓到那个重犯,讨了赏,再去城里寻几个干净的小娘子快活一番,岂不是双倍快乐?”公鸭嗓又开口说道。

曲怀瑾哭笑不得,在心里感谢他十八辈祖宗。

那兵头被扫了兴,阴沉着脸说道:“啧啧啧,有个这么娇媚的小娘子暖床,真是好福气,不像咱们,大晚上的吹着冷风在外出勤。得了,祝你早日康复吧。”

干笑两声后,带上房门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曲怀瑾虎口脱险,惊魂甫定地转过身,正巧贴上了王沅英细嫩的脸颊。

手臂不经意间绕过不堪一握的腰肢,手掌贴在臀股之上。

四目相对,王沅英不戴面纱的样子美得让人窒息。

水珠般精致的鼻尖下,轻抿的薄唇像含苞初放的花蕊,待人品尝。

微颤的睫毛抚在脸上,呼气如兰,香甜的气息飘入鼻间,简直要将曲怀瑾的心脏融化。

意乱情迷间,下身一股火焰蹭得窜了起来。

啪,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打在脸上,王沅英红着脸跳起来:“你。。你放尊重些!”

这姐妹手劲真不小,难道是练过?

曲怀瑾捂着脸,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:“对不起,你实在是太美了,我。。。我情不自禁。”

王沅英重新戴上面纱,冷如冰霜地坐到窗边。

曲怀瑾局促不安地跟下床,正不知说什么好,小二拎着食盒,并两坛封缸老酒上来了。

见王沅英面色不善,曲怀瑾脸上掌印鲜红,心道想必是这美貌姑娘方才被官兵吃了豆腐,丈夫未敢护住妻子,这才发生了争吵,一厢情愿地劝道:“被狗咬了,没必要反咬回去。如今这世道,吃点亏倒没什么,能保住性命,把小日子过下去,就感谢老天保佑啦!”

岂料曲怀瑾以为小二影射自己占便宜被反打一掌,王沅英又以为小二说她打人是狗,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:“滚!”

小二一边嘀咕着:“真是不识好歹。”一边悻悻地放下东西走了。

曲怀瑾走到门边见一队官兵查完这层,上楼去了,又往窗外看去,前后门口都有官兵把守。

连忙将火盆挪到门边,取下水壶,将酒坛放在上面,然后打开又抱起一坛酒向隔壁房间走去。

王沅英警惕地看着曲怀瑾,她素闻此人文武筹略,英达夙成,与其兄长并称为神京双璧,岂料说话怪异,举止轻薄,与想象中甚是不同。

“另一间房是我自己休息用的,你,你不许进。”

看来王沅英是彻底将自己当成流氓了。

曲怀瑾正色道:“姑娘,咱们还没脱险,谈何休息?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,然后想办法跑路。”

将另一个房间布置完毕后,两人急急忙忙地用过晚饭,曲怀瑾趁机问道:“他们说的儒教师者是什么意思?”

王沅英满脸诧异:“你不记得了?世间修行者分为儒、道、佛、墨、兵、医六教,每教各有四境,四境之上是为顶峰。以你所修儒教来说,四境从低到高依次为学者、师者、贤者、圣者,顶峰是为无咎。”

“听起来很厉害,但完全没有印象。”曲怀瑾诚实地摊摊手。

王沅英失望叹气,半小时前当她听官兵说到曲怀瑾身怀儒教修为时,心底还存了一丝侥幸,现在看来是真的指望不上了。

曲怀瑾正要继续发问,走廊的木地板再次登登登响起脚步声:“堵住两侧通道,别让人走脱了!”


又是砰的一声,先前查房的几人破门而入,官兵头子嘿嘿淫笑道:“要不是问过掌柜,得知你们二人刚刚投店,哥哥们几乎被你这小娘子骗住了。兄弟们,将男的带走,女的包庇人犯,以同罪论,大爷我要带回去好好审问。”

说罢,张牙舞爪地向王沅英扑来。

“慢着!”曲怀瑾猛地跳起,挡在王沅英身前。

王沅英是为了救他才卷入这场风波,自己作为男子汉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。

有了英雄救美的信念支撑,曲怀瑾已不似先前那般害怕。

“就算你有点修行,现在得了重病,还想以一敌百,找死?”官兵头子半怒半笑,脸上横肉跳动,随后一拳挥来。

在他眼里,曲怀瑾和王沅英就是两只束手待毙的兔子。

可是,兔子急了也会咬人。

曲怀瑾前世也曾学过一些搏击技巧,此刻虽然指望不上所谓的儒门师者修为,还是可以奋力一搏。

迎着来拳,曲怀瑾左脚向前迈出,向左转身成弓步,同时左臂上挡来拳,顺势握住头子手腕外搁后摆,扭腰送胯,右拳向前猛击,正中官兵眉骨。

见头子脸上中拳,曲怀瑾信心倍增,同时左脚蹬直,同时抬起右脚,脚尖向下绷直,猛力踢击对方大腿根部后迅速收回,右臂置于胸前,两手合力将右肘向前推顶。

头子裆部刚中一脚,胸口又中了这势大力沉的一肘,哇哇大叫着捂住胸口,蹲在地上。

要知道,他这一套动作是由八极拳、形意拳等中国传统武术演变而来,在经过系统规划后,形成的独特格斗技巧。

这拳法不但有锻炼身体,增强体质的作用,也能用于防身自卫,克敌制胜。

这两招一板一眼地打将出来,虽然动作简单,却十分有效,瞬间将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的头子打倒在地。

曲怀瑾顿时觉得,以现代技巧收拾这些古代兵吏完全不在话下,当下有模有样地摆出叶问的架势,招手道:“一起上,我要打十个!”

头子恼羞成怒地喊道:“还等什么?上啊!”

其余官兵见状,纷纷拔出腰刀,大叫着砍向曲怀瑾。

“喂喂喂,你们怎么拔刀了?你们这是不讲武德,我没有闪啊!”

前一秒装逼,后一秒就被打脸,曲怀瑾吱哇乱叫着,搬起桌子挡着白花花的刀片,同时奋力将人向门外推去:“沅英,跟紧我,跑哇!”

王沅英看着曲怀瑾笨手笨脚保护自己的狼狈模样,嘴角轻笑,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不堪嘛。

一声清叱:“保护好你自己!”说话的同时从包裹中取出一柄二尺短剑。

柳眉倒竖,短剑铮然出鞘。

精钢剑身光泽似水,寒气逼人,剑尖如灵蛇吐信,刷刷刷刺向众人手腕。

这难道是古墓派的玉女素心剑法?乖乖不得了,看来是真的练过。

此时王沅英在曲怀瑾眼中的形象,已经渐渐有了荧幕上某个被称为神仙姐姐的刀马旦的身影。

身法飘动,短剑或刺或挑,转瞬间已将几人缴械。

见曲怀瑾瞪着眼睛,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,王沅英将包裹丢向曲怀瑾:“还愣着干什么?快走!”

走廊两侧的官兵听见打斗声,潮水一般涌来。

王沅英浑然不惧,捞起一只圆凳呼地抡出,砸退两名官兵,回头对曲怀瑾说道:“包裹里有一支机弩,你取出来防身!”

曲怀瑾捏捏包裹,果然有一个硬质长柄的物件,匆忙地翻找出来。

只见一个黑铁材质的小巧机弩,形似手枪。前方一个圆筒,打开盖子,是一个填充了五支短箭的箭仓,下方设有扳机。

卧槽,诸葛连弩?

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为三国时期诸葛亮的发明,可以一次发射十支弩箭,火力极强,在冷兵器时代无疑算得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。

这支搭载五支短箭的小弩,大概就是简易版的诸葛连弩了。

曲怀瑾迫不及待地想体验这个“发机若雷电,一发连四五”的神器,对准人群得意地笑道:“你们完了,嘿嘿,尝尝我的暴雨梨花针!”

王沅英正在前方守着门口厮杀,闻声大惊道:“别乱用!”

可惜为时已晚,一声巨响,曲怀瑾扣动扳机,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
咻咻咻,五支箭矢朝着不规则的方向射出。

没想到的是,箭矢射程极短,甚至不到十步,唯一碰到敌人的短箭,仅将一名官兵的衣服划破一点,并未造成伤害。

这动能转换的效率也太低了吧。

转念一想,即使后世以压缩火药作为动力的土制霰弹枪有效射程也不过几十米。

这机弩以弓弦的弹性作为动力,做功行程也只有二指长,又同时射出五支箭矢,有效射程自然远不到哪里去。

看来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。

王沅英无奈说道:“笨蛋,让你防身用的,被近身的时候再射!”

五支箭已经射完,来不及重新装填,曲怀瑾索性从地上捡起一把腰刀,啊啊啊大叫着向前砍去。

好在王沅英身手极好,只见她脚步楚楚有序,进退自如,手上一柄短剑挥舞不停,如玉树梨花,遇风化成无数细碎白锦,进如雷霆霹雳,退如江海凝光,一路向走廊逼去,作势突围。

曲怀瑾跟在后面补刀捡漏,转瞬间也砍翻几人。

官兵似乎受到机弩启发,有一人大叫:“退回两侧,拉开距离放箭!”

其余官兵闻言,纷纷后退,拈弓搭箭射来。

王沅英不敢冒进,只得退回房中。

突围无望,曲怀瑾看向门口火盆上的酒坛,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。

原本黝黑的陶罐已经烧得通红,封口处缓慢地溢出白色水汽。

曲怀瑾抓起床边的桌凳,拼命向外砸去,将官兵逼到门口,同时喊道:“沅英,退!退!退!”

王沅英虽然不知何意,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,依言退到窗边。

曲怀瑾又拾起一只茶杯,奋力掷向门口的酒坛,那坛子内的酒水受热汽化膨胀,一腔压力正无处释放,被茶杯一砸之下,轰然炸裂,震得整个客栈瓦裂墙倒。

同时,巨大的冲击力又引爆隔壁房间的酒坛,滚烫的陶片带着瓦砾猛地炸开,击倒了走廊里的十数名官兵。

王沅英见状,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:“他不是儒教修者么?刚才露这两手武技,以及现在的以器退敌分别是墨教的手段,奇怪。。。”

当然,现在也不是求证的时候,趁着敌众大乱的空隙,王沅英将曲怀瑾拉到窗口:“快跳!”

跳什么,难道是跳窗?

曲怀瑾望向窗外,这窗口距离地面至少四米,说高不高,说矮也不矮,若是直接跳下去,怎么也得伤筋动骨。

何况他又是重度的恐高患者,别说跳了,望上一眼也是脚肚发软。

“我。。。我不敢。。。”

为了强行壮胆,曲怀瑾脑补着泰坦尼克海报上的浪漫画面,拉扯着王沅英手腕,念道:“U jump,I jump!”

王沅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也懒得废话,揪住曲怀瑾的衣领纵身而下。

等等,不是应该先抱抱的么?

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曲怀瑾还在计较应该抱抱的当口,王沅英已先行着地,同时拽着曲怀瑾衣领向旁边一扯,曲怀瑾整个人便以大字型扑在地上。

而王沅英轻轻巧巧地就势向前翻滚两周,抵消掉了落地的势能。

好在地面松软,曲怀瑾扑了一脸泥土,身体却是无碍。

落脚点不远处就是马厩,王沅英翻爬起身,牵过两匹高头大马,又持剑将其他马腿尽皆划伤:“上马!”

“我。。。我不会骑马。”

王沅英满脸黑线,似乎写着“你在逗我?”

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乃是儒教六艺,即使曲怀瑾已经不记得儒教技艺,马匹作为当时常用的代步工具,王孙贵族对于骏马的喜爱和追求如同现代人对于豪车。

骑御之术更是每个世族子弟的必修课,乡野百姓或许骑驴骑牛不会骑马,曲怀瑾居然也说不会骑马?

可是此刻的他刚刚从千年后穿越过来,会单手开宝马、法拉利,也会骑自行车、电瓶车、摩托车,就是不会骑马。

王沅英见曲怀瑾表情不似作伪,无奈地牵马坠蹬,将他推上马鞍,自己也翻身上来,与他同乘一匹。

与此同时,王沅英又取出火信吹燃,扔到马厩中,其余马匹见火受惊,顾不得腿上伤势,乱冲乱撞,将客栈门口看守赶来的官兵一冲而散。
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不带一丝犹豫。

曲怀瑾心中暗叹:这姐妹也太狠了!


爆炸过后,官兵重新在二楼、三楼列好队形,从窗口引弓攒射。

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密集地扑来。

好在王沅英骑术高超,操控骏马左右腾跃,躲开箭矢,扬长而去。曲怀瑾坐在后面,搂住美人紧实的腰腹,轻薄衣衫下的马甲线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。

温香软玉在怀,风中尽是醉人的香甜气息。刚才的惊悚恐惧一扫而空,曲怀瑾对王沅英佩服得五体投地,问道:“沅英姑娘,想不到你的剑术这么高超,可有什么名号?”

“这是墨教武技。”王沅英侧过脸,眉心微皱:“你那两招拳脚不是出自墨教吗?”

曲怀瑾摇头:“我不知道什么墨教,我是在搏击俱乐部学的。”

王沅英头一回听到俱乐部这词,猜想或许是什么不入流的墨教旁支。

“难怪,墨教修者追求的是以诡异兵刃搭配刁钻武技,夺命于须臾。即便是第一境的游侠,也当从刀剑练起,拳脚击技固然也需练习,只会拳脚,不会用刀的却是没有。”

“那其余三境分别是什么境界?”

“墨教第二境明物,修者可以根据自身习性特点设计打造独门兵刃;到了第三境兼爱,不拘于貌,百般兵刃无不得心应手;第四境天志时,不拘于形,飞花摘叶亦可伤人;顶峰无我匿迹隐形,神鬼莫测。”

曲怀瑾心道,她用的是普通短剑,看来是第一境了。

“难道儒教修者不练武技吗?”

“儒教认为武技、兵刃只流于形,他们重在养气,第一境学者养君子之气,体健身轻,是为身自在;第二境师者养浩然之气,明目达聪,是为观自在;第三境贤者养乾坤之气,明见万里,是为心自在;第四境圣者养宇宙之气,鉴往知来,是为法自在;顶峰无咎身同天地,造化万物。”

墨教修行的是以外物辅助的杀人技巧,儒教修行的则是以内气强化体魄和精神力。

“沅英姑娘,能不能再给我介绍介绍道、佛、兵、医四教?”

大战后的王沅英明显有些气息不足,调息片刻后缓缓说道:“道教四境依次为出家、山居、幽逸、天真,顶峰无名,修者转换阴阳,操控五行之力,可以呼风唤雨,驱雷掣电;

佛教四境依次为佛陀、罗汉、金刚、菩提,顶峰无相,修者擅长禁锢和控制,降妖伏魔,止暴禁非;

兵教四境依次为壮武、冠军、辅国、镇远,顶峰无敌,其修者多为王权服务,纵马横刀,转战千里;

医教四境依次为甘露、悬壶、妙手、济世,顶峰无垢,修者行走世间,药到病除,起死回生,最是受人尊敬。”

曲怀瑾总结了一下,这四教如果对应到游戏职业,分别是法师、控制、战士、辅助。

王沅英歇了一会,又道:“六教招收弟子无不看中天赋,天赋较高者十岁入门,十五岁可进入第一境,第一境到第二境又需十年苦练,之后每突破一境时间加倍,愈发困难。

我十三岁进入第一境已是不易,而后三年苦练剑术,一日不敢懈怠,仍觉进步甚微。

像你这般十八岁便能窥到第二境门槛的实属天赋异禀,可惜。。。”

曲怀瑾并不觉得可惜,天赋异禀,又有根基,重新练起就是了。

想到这里,他心情大好,引吭高歌起来:“让我们红尘作伴,活的潇潇洒洒,策马奔腾,共享人世繁华。。。”

王沅英听到这支奇怪的曲子,不知他又在抽什么风:“安静点。”

“沅英姑娘,在你听来这首歌曲是阳春白雪,还是下里巴人?”

“不知道你在唱些什么。”

其实在王沅英听来,曲怀瑾唱的这支曲子与这个时代的歌谣截然不同,虽然奇怪,却很有爆发力,蕴含了一种广阔、快意的情感。

在这生死时刻,她实在没有曲怀瑾那般闲情逸致去探讨声乐,所以只是冷冷地打断。

曲怀瑾讨了个没趣,瘪瘪嘴,轻轻地哼着旋律。

到了第二天晌午,两人进入襄城地界,王沅英放慢马速,身体逐渐瘫软前倾。

曲怀瑾以为王沅英太过疲劳,轻轻摇晃着她:“沅英小姐,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。”

怀里的佳人微微点头,转过脸时,面色无比苍白,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,原本红若樱珠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。

“沅英小姐,你怎么了?”

“你听好,我家住在。。。”王沅英嘴巴张了张,声音细不可闻,随后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仰面朝天地跌下马。

曲怀瑾这才看见,她右腿上一支箭矢深埋入肉,血水、汗水、脓水掺杂在一起,将衣服粘连在皮肉上。

原来昨夜逃亡时,有一支流箭射来,王沅英看得真切,却来不及驭马躲避。

她清楚如果马匹受伤,可就真的走不掉了。

千钧一发之际,王沅英只能用腿去勾这一箭,却不慎被射中了。

马匹行走如飞,颠簸不已,曲怀瑾并未察觉王沅英身体的颤抖,王沅英也来不及拔箭止血,只能强行忍着入骨之痛,对受伤的事绝口不提。

快马加鞭地驱驰了十几个小时,紧绷的心弦甫一放松,说完地址后,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。

曲怀瑾手忙脚乱地滚下马背,抱起王沅英拼命地呼喊求救。

路人见这男子满身血污,女子腿上又中了箭,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斗。

万一帮了他们,被仇家找来报复可太划不来。

在这个人命薄如纸的时代,谁也不愿惹火上身,大多沉默地摇摇头,或者远远地躲开。

曲怀瑾抱着王沅英,趔趔趄趄地问着路,总算找到了王家宅院。

门房中走出一名汉子,在确认曲怀瑾所抱之人是王沅英后,一溜烟地进内院通报去了。

不多时,两名仆人抬着一个木床出来,汉子陪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跟在后面。

妇人招呼两名仆人将王沅英放到床上,曲怀瑾愕然:“没有担架吗?”

“什么担架?”

“自然是抬伤员的担架啊!”

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担架这种最基本的医疗器械?

妇人不知所云,并未接话,上下打量了一会曲怀瑾。

这名与王沅英年纪相仿的青年虽然蓬头垢面,满身血迹斑斑,脏乱的外表却难掩他骨子里的雍容华贵,衣着配饰皆为上乘名品,开口问道:“感谢公子将甥女送回,敢问尊姓大名,家住何方?”

听这妇人所说,应该是王沅英的姨母,曲怀瑾如实答道:“在下曲怀瑾。”

“可是京兆尹曲家的公子?”妇人闻言,眼睛恨不得飘到了眉毛上,一脸花痴的表情。

曲氏历经几代人的经营发展,俨然已是大陈国顶级氏族。

曲怀瑾兄弟少有雄姿,聪慧过人,早已被作为这一代的接班人培养,可谓声名远播,无人不知。

见曲怀瑾点头默认,那妇人心花怒放道:“好,好,好,难怪沅英丫头看不上与黄家的亲事,原来攀上了曲家的高枝,真不错,我就说这丫头打小聪明。我姐姐在天有灵,也该欣慰了。”

曲怀瑾见这妇人一副势利眼的样子,对身受重伤的王沅英完全没有半点关心,不禁心生厌烦,甚至怀疑来错了地方。

还有听她刚才所说,似乎王沅英让自己假扮男友,是为了逃婚?

“沅英小姐伤势危急,刻不容缓,还请伯母抓紧安排医治。”

“对对对,公子关心得是,妾身这就去唤襄城最好的郎中来,保证让这丫头毫发无损,活蹦乱跳地嫁进曲家!”

妇人花枝乱颤地咯咯笑完,马上又换了一副面孔训斥下人:“没听见公子说话吗?快把小姐抬进去!”

“曲公子大驾光临寒舍,真是蓬荜生辉,快快进来梳洗一下,用点薄饭。家里有干净衣物,不知合不合公子的身,公子这般英姿飒爽身段儿,想必穿什么都是玉树临风。”

姨母一边殷勤地拍着马屁,一边热情地挽着曲怀瑾胳膊,将他迎进家中。

曲怀瑾心系王沅英安危,简单梳洗换装后,也顾不上吃饭,赶紧跑到前院查看伤情。

只见王沅英昏迷不醒,双目紧闭,

身上已被丫鬟擦洗干净,换了一套轻薄的纱衣,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无疑,中箭的左腿露在外面,箭羽已经剪断,伤口触目惊心。

一名郎中打扮的人坐在旁边不住地摇头。


“曲公子有所不知,我们这个丫头呀,从小就爱舞枪弄剑,受伤就像吃饭喝水,这点外伤,不碍事的!”

王沅英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了,这妇人还在说着风凉话,要不是因为她是王沅英的长辈,曲怀瑾真的很想揍他。

郎中看过伤口,皱着眉头道:“本来确实算不得重伤,箭镞并未入骨。只是。。。”

“只是什么?”

“如果当时就将箭镞拔出,敷以伤药,静养一些时日便可无碍。只是箭镞在体内留了整整五个时辰,兼之奔波不停,导致伤口已经生出脓疮,不容乐观。眼下只能先将箭镞拔出,至于脓疮会不会溃烂扩散,就要听天由命了。”

武侠小说、古装剧里的郎中给人处理外伤,不是都有一敷就好祖传金疮药吗?这是个什么水货郎中,竟然要病人听天由命?

曲怀瑾揪住郎中衣领:“我不管,有什么灵丹妙药尽管拿出来,若治不好沅英小姐,唯你是问。”

郎中战战兢兢地对着姨母和曲怀瑾连连作揖:“不敢欺瞒夫人、公子,小人的伤药若用于止血、止痛、防止化脓,效果极佳。对于小姐这种已经生出脓疮的,只能请三境妙手的医教修者刮骨疗伤了。如今袁太师强征二境以上医者赶赴神京,留在襄城的都是我们这些不入流的郎中。。。”

古代医疗条件低下,没有消炎药、抗生素,伤口感染就相当于癌症,确实是无药可医。

郎中取出一柄银质小刀,在火上来回烘烤几遍,接着请曲怀瑾帮忙按住王沅英的伤腿,低声道:“我先将箭镞取出,会有些疼,请小姐忍耐一下。”

说罢,用小刀在受伤处划开一个口子,捏住箭杆迅速拔出,血流如注,吓得姨母转过身,不敢注视。

王沅英身体剧震,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
郎中随后将准备好的伤药敷在表面,开始包扎。

王沅英叫了一声之后,又无声息,曲怀瑾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,另一只手去摸她额头,触手滚烫,与手掌的温度完全是两个极端。

糟了,恐怕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热,需要尽快消炎才行。

王沅英的十指紧紧扣在曲怀瑾手上,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让他冷静下来:“伯母,府上可有烈酒?”

既然现在没有消炎的医疗条件,那就自己创造条件!

“我一个女人家独自居住,哪里备得着烈酒,公子若是想喝,我差人去买。”

“快快买来,另外再请伯母再准备一根干净的细长铜管,与烈酒一并送到厨房!”

曲怀瑾温柔地将手抽出:“沅英,这次换我来救你。”

厨房内,早已烧好了一锅开水,曲怀瑾待烈酒、竹管送来后,遣开旁人。

拔掉酒塞,一股醇香扑鼻而来,曲怀瑾将铜管的一端伸入酒壶中,又用浸湿的纱布填住壶口,牢牢密封,随后将酒壶放入锅中加热,取了一只碗接在铜管的出口下方。

柴火噼啪作响,烤得曲怀瑾大汗淋漓,须发欲燃,他浑然不知,用蒲扇均匀地扇着火苗,让锅内的开水保持沸腾,并时不时地舀凉水浇在铜管外壁上降温。

他的目的是高温蒸馏烈酒,再收集铜管内壁冷凝成滴的酒精,虽然从未试过,但是原理不差,应该可以得到高纯度的医用酒精。

滴答、滴答,铜管出口开始缓慢地滴出液体,而且这种液体已经没有了饮用酒的醇香,而是乙醇的辛辣气味。

曲怀瑾心中大喜,成了!

一个时辰后,王沅英终于转醒,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小口地抿着米粥,只见曲怀瑾大汗淋漓地捧了一碗清澈透明的液体过来。看着像水,闻起来又十分刺鼻,闻着像酒,看起来又不似酒水那般浑浊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这是我们曲氏的祖传秘药琼瑶散,专治刀剑疮伤,曲氏出品,必属精品!”

曲怀瑾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,一边去解王沅英腿上的包扎。

王沅英皱着眉头将腿缩回:“你喝多了?”

见曲怀瑾摇头,又说道:“那就是有病。”王沅英红着脸说完,还补了一句:“登徒子!”

曲怀瑾心里大呼冤枉:美女,我好心救你,你却以为我耍流氓?

无奈之下,只能随口编个故事:“你应该知道,我叔父曲翊敏早年以辟大将军入仕,是做过武官的。他曾被刀剑所伤,当时伤口溃烂化脓,十分严重。本以为命不久矣,幸赖祖上积德,得遇南华老仙赐药,以这神水擦拭伤处,过了半月有余,竟然痊愈。南华老仙又将此方赠予曲氏,保佑曲氏福祚绵长。曲氏子孙皆随身携带此药,以防不测。”

曲翊敏南征北讨,功勋卓著,过人的武艺、智谋、胆识固然缺一不可,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保障,曲怀瑾扯到他的名号,王沅英就信了三分。

曲氏这种望族出身的小辈,再浪荡也是决计不敢拿自家长辈的安危信口胡诌的。

想到自己要与这人假扮情侣来麻痹催婚的姨母,王沅英又红着脸,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伸出修长的玉腿,示意曲怀瑾给自己擦拭。

“咝。。。”清凉的药水擦在伤口上,却传来一阵油煎火燎的灼痛感,王沅英咬紧牙关,疼得说不出话。

那姨母在旁咯咯笑道:“傻丫头,被曲氏奉为传家宝的妙药,一定十分灵验,曲公子舍得拿给你用,说明人家打从心底地疼你,关心你,真是你的福气。”

曲怀瑾突然想到这酒精不但可以治好王沅英,也是把发家致富的钥匙,当下强忍得意,假装十分珍惜,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“琼瑶散”倒入药瓶中,郑重其事地交给丫鬟,嘱咐道:“这药水每两天擦拭一次,直到创口结痂。”

对了,多补充维生素对消炎也有好处!

“伯母,烦请你再采买一些青梅,多给沅英吃些。”

王沅英有些不习惯曲怀瑾叫得这么亲密,板着脸说道:“青梅太酸,我不爱吃。”

曲怀瑾有王沅英的姨母撑腰,壮着胆子摸摸王沅英头顶:“乖,琼瑶散就要内服青梅为引,见效才快呢。”

王沅英见曲怀瑾得寸进尺,像一只受惊炸毛的小猫,用力将曲怀瑾的手拨开。

“哎哟,你这丫头,真是不识好歹,人家曲公子是出于喜爱,情不自禁!公子啊,你且安心住下,我这里呀,房间多的是,这丫头就是慢热,你们多处处。”


玉手微扬,一把食料撒入池中。圈圈涟漪之下,成群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涌向水面,镜鳞翠尾,色彩斑斓。

王沅英身着一袭轻纱,随意挽在脑后的云鬓将吹弹可破的面部肌肤衬托得无比白皙素洁。香肩半露,精致的锁骨修饰着高雅修长的脖颈。

将最后一把食料撒完,王沅英取出手帕擦拭手掌,同时怅然若失地问道:“既然杨过夫妇就隐居在古墓,郭襄为什么不去终南山找他?”

曲怀瑾叹了一口气:“或许郭襄并不是找不到杨过,而是不想找到。杨过早已与小龙女双宿双飞,就算郭襄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大哥哥,又该怎么面对呢?她二十年来寻遍名山大川,不过是意难平,要给内心的爱恋一个交代罢了。”

王沅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真是个痴情的傻女子。”

曲怀瑾意兴阑珊地说道:“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爱情?所谓一见钟情,不过是见色起意,而日久生情,无非是权衡利弊罢了。”

王沅英闻言,惊诧地问道:“既然你不信爱情,为何所讲故事中的男女,却都是一往情深?”

“这些故事都是别人写的,我只是转述,你也知道,他们都是故事里的人物。”

微风吹过,抚起几缕青丝,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少女体香,王沅英嫣然一笑,道:“曲公子,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,才会对感情这么消极,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在对的时间,遇到对的人。”

曲怀瑾犹豫了一会,试着问道:“那你逃婚是因为时间不对,还是人不对?”

王沅英神色中闪过一丝厌烦,皱起眉头:“那门亲事本身就做不得数。”

“怎么说?”

“曲公子,你在神京多年,可认得袁进手下一名叫做黄表的主簿?”

曲怀瑾如实答道:“失忆之前或许认得,现在属实没有印象了。”

王沅英心道是了,毕竟他什么也不记得了:“黄表原籍襄城,他在神京做了太师亲信后,本地亲族白日升天,成为襄城四大家族之一,我那姨母丁氏便是看中了他们家的权势地位。”

曲怀瑾心里更加觉得奇怪,他在王沅英家里住了已有几日,已知王沅英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,也从未见过王沅英的父亲,似乎这位姨母丁氏才是这家里的主人。

王沅英又道:“曲公子,这些日子委屈你了,再过些时日,我腿伤痊愈,就送你去扬州。”

曲怀瑾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已认不出家人,就算去了扬州,也只能郁郁寄人篱下。所以我打算暂时留在襄城,做点自己的事情。”

王沅英看着曲怀瑾深邃的脸庞,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,她发觉曲怀瑾虽然有些时候说话举止怪诞离奇,心底却是十分温柔善良,并不像她起初想的那么荒诞不羁。

曲怀瑾闲来无事时,会经常给她讲一些新鲜古怪的故事趣闻,包括许多海外的奇人异事,精彩程度堪比《山海经》。

虽然这些故事的真假无从判断,听起来更像是信口胡诌,却也着实有趣,打发了养伤的烦闷无聊。

不知不觉地,王沅英渐渐地习惯了有曲怀瑾陪伴的日子。

如果他要留在襄城,是不是以后也可以经常见面,一起说说话了?

王沅英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期待。

不远处,丁氏正与一名中年人交谈,那天开门的门房汉子侍立在旁,三人说话间,时不时地看向这边。

王沅英见状,反感地说:“曲公子,咱们换个地方吧。”

“怎么啦?”

“他一来准没好事,我不想瞧见他。”

曲怀瑾不便多问,便扶着王沅英缓缓转身。

“哎哟,我道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曲公子吹来了呢?原来是袁太师缉拿的要犯,躲在我家里要饭呢。”就在这时,丁氏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“你嘴巴放干净些!”王沅英瞪着眼,转头怒斥道。

相国缉拿的要犯,躲在我家要饭?尼玛,这娘们还会双押?原来是AKA丁氏,失敬失敬,skrskr~

如果这是华夏有嘻哈的晋级赛现场,曲怀瑾一定投她一票。

“也不是非来不可,当初不知是谁百般殷勤,一口一个曲公子地请我来的。”

丁氏见曲怀瑾还在嬉皮笑脸,气得直哆嗦,指着曲怀瑾鼻子叫道:“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,不然我去报官!”

王沅英拉住曲怀瑾的手:“姨母,没记错的话,这是我家房子吧,我爹因为公出离开襄城一段时日,好心允许你搬进来暂住,你怎好意思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?”

“你,你这个臭丫头,胳膊肘净往外拐。你父亲不在家时,是不是我来这里含辛茹苦地照顾你?我们丁氏往日也与王氏、黄氏、庞氏并列为襄城四大家族,虽然如今人丁稀薄,没落了,毕竟底子还在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我给你寻这一门好亲事,让你嫁给黄公子,难道是害你吗?你倒好,逃婚离家,又带了个逃犯回来!他曲氏得罪了袁太师,能有什么好下场?往日风光有什么用?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啊。”

这妇人着实双标,说到自己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说别人又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。

旁边的中年人咳了一声:“沅英,就算你和黄朋接触得少,没有感情,难道你还不相信黄伯伯的为人?只要你嫁入黄家,我黄满保证将你视如己出,穿金戴银,不受一点委屈。至于你和黄朋的感情嘛,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。”

丁氏又劝道:“是啊沅英,你黄伯伯刚才又告诉我一件好消息:黄主簿已经接到袁太师任命,明年就来担任襄城太守。你黄伯伯也答应了,只要你嫁入黄家,他就做媒让我嫁给黄表做后妻。届时咱们娘俩俱凭夫贵,还有谁敢瞧不起丁家?

黄满又道:“沅英,如果你答应这门亲事,曲怀瑾就可以自由离开,不然,为了保护襄城百姓免受牵连,没法子,只能将他绑给袁太师。”

王沅英正色道:“我姓王,便是王家人,家中自有丫鬟仆人,不劳姨母照顾。你想与黄家联姻也不要拉上我。还有,黄伯伯,我虽然自幼丧母,父亲、叔父尚在。你若将我当做六亲无靠,任人欺凌的小娘,恐怕打错主意了。”

王沅英决定彻底撕破脸了。

袁进擅行废立,霍乱朝纲,各路诸侯纷纷举起义旗反抗。

王沅英的叔父王彦是兵教巨擘,眼见战事将起,自然也想分一杯羹,带着王家的两万私兵去投义军了。

而王沅英的父亲王承作为墨教长老,担忧百姓遭殃,生灵涂炭,是以离开襄城去探查局势,寻求止战之法。

丁氏就趁着这个机会作妖,私自将王沅英许配给了黄满的儿子黄朋。

王沅英之前的出走,就是为了去寻找父亲为自己做主。

黄满不遗余力地主张与王家联姻,是看中了王家的实力背景,要把王承、王彦发展成自身的盟友。

听王沅英搬出父亲和叔父来压他,黄满脸上阴晴不定:“沅英,黄伯伯没有欺凌你的意思。”

话还没说完,便被曲怀瑾打断:“敢问黄先生,你兄长黄表为何得到机会入主襄城?”

黄满见这外来小辈考问自己,得意地答道:“我们黄家是襄城大族,袁太师任命他为襄城太守,是为了表现他对襄城世族的尊重,安抚襄城人心。”

曲怀瑾看着丁氏,厉声道:“若袁进行得正,坐得直,无愧于百姓,何须安抚人心?似他这般屠戮忠良,任人唯亲之人,早晚必亡。但凡有识之士,无不急于与他划清界限,你急着嫁给他的亲信,不是往火坑里跳又是什么?”

丁氏恼羞成怒道:“黄先生,这小子脑筋不好,不必与他计较,咱们将他绑去送官便了。”

曲怀瑾嘿嘿笑道:“我劝你们考虑清楚,我叔父曲翊敏坐拥扬州三十万兵马,若我今日在襄城被官拿了,明日我叔父大军便来压境,小小襄城,可能抵挡一州之兵?你黄家又做得起襄城的罪人吗?”

曲怀瑾突然搬出素未谋面的叔父来唬人,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振聋发聩,惊得黄满与丁氏哑口无言。

王沅英偷偷看着曲怀瑾,想不到这家伙也有这么气魄的一面,温柔地拉住曲怀瑾的手:“曲公子,咱们走。”

那门房汉子见两人要走,立时拦住王沅英道:“小姐,你不能走。”

王沅英怒目而视:“魏源,你敢以下犯上?”

这魏源是王彦的部下,兵教二层冠军境的修者,实力强悍。

王彦临行时特意将他留下,负责保护侄女的安全。

魏源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小人不敢,王将军责令小人保护小姐。让小姐私自离家,遇到此人后负伤而返,已是我的失职,不敢再次置小姐于险地。”

王沅英附在曲怀瑾耳边轻声说道:“有这死心眼在,我没法子,你先走,我找机会去寻你。”

丁氏拔高声音,恶狠狠地说道:“魏源,还不快将这小子轰走?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,沅英不许离开家门一步。”

敌强我弱,曲怀瑾没有任何办法,只能攥紧拳头,将一口恶气咽进肚子里:“不必了,我自己会走,来日方长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
看来丁氏做上家,黄满做下家,魏源担保,三人沆瀣一气,要合伙卖掉王沅英了。


漫无目的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,曲怀瑾摸着空空如也的袖袋,一筹莫展。

出门实在仓促,不但身无分文,早先蒸馏好的酒精也没来得及带,肚子又不争气地打起鼓来,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
现在也没法联系曲家人,别说写书信过去了,他连曲家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。

准确地说,他其实是一个占据了曲怀瑾身体的冒牌货。

扬州曲氏这个背景所能带来的资源和人脉,他早晚有一天要用到,可惜不是现在。

别人穿越都有系统或者金手指傍身,他却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,真是难受。

当你迷失方向的时候,就往人多的地方走,利之所在,趋之若鹜。

当当当,一阵铜锣响处,只听一人大声说道:“我家老爷说了,凡能治好小少爷疟疾的,诊金五百两,赏大宅一座。若有推荐到医者的,也有二十两的介绍费。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。”

曲怀瑾循声望去,见人头攒动,几十人围着一张榜文议论纷纷:“听说庞家这小少爷庞观打小体弱,如今患了这个病,怕是养不活了。”

“就算是身体强壮的汉子也经不住这个病,何况是个十岁的娃娃,我听说啊,这孩子疾病缠身,头发干枯,四肢浮肿,皮肤褶皱如树皮,宛如恶灵降世。要不是托生在襄城最大的地主庞老爷膝下,早就夭折了。”

“庞观是个老来子,庞老爷十分珍爱,不知道哪位能有本事将这诊金赚走。”

“怕只怕病人没治好,治病的人反被传染了,若无十分把握,谁敢拿命去试?”

“那可不一定,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总会有那为了钱不要命的。”

曲怀瑾心中暗喜,他穿越前刚好看过关于药学家屠呦呦的报导:创制青蒿素的灵感其实来源于东晋的医书,只是在古代缺乏用酒精低温萃取的方法,在以沸水蒸煮青蒿的过程中,将抗疟的有效成分破坏掉了。

而且提取青蒿素最好的基原植物并不是青蒿,而是中原大地随处可见的黄花蒿。

至于他们讨论的毛发干枯、皮肤褶皱,这是典型的营养不良,缺乏蛋白质啊,与恶灵降世又有什么关系?

这正是,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
曲怀瑾用力挤上前去,高高地举起手道:“我要揭榜!”

看榜人见曲怀瑾年纪不大,两手空空,不像什么经验丰富的老医者。但他衣着齐整,仪表不凡,也不似乘伪行诈之徒,说不定就有什么过人之处。

何况已经两日不曾有人揭榜,半信半疑之下,权且将他带回去试试。

庞家不愧为襄城四大家族之一,上百亩的宅院中甬路相衔,山石点缀,红墙环护着精致玲珑的亭台房舍,池馆水廊清幽秀丽,奇草仙藤逞妍斗色,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富贵。

只是此时的庞府内,所有屋舍门窗紧闭,行人寥寥,这偌大的宅院已经笼罩在瘟疫的阴云里。

看榜人引着曲怀瑾穿过蜿蜒游廊来到庞观的房间,屋内帷幔低垂,床边的梨木椅上坐着的老者听到开门声,起身迎了过来。

“老爷,这位先生揭榜了。”

看来他就是庞家的家主庞廷言。

曲怀瑾见这老者眼窝深陷,黑眼圈极重,步态疲惫,显然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。

庞廷言身后丫鬟恭敬地捧上丝巾:“屋内瘟疫弥漫,请先生带上丝巾。”

“不必了,似这般这丝巾覆面,只从鼻梁处扎到脑后,下口敞开,顾上不顾下,只能遮挡风沙,于防疫却毫无作用。何况疟疾的主要传染途径是蚊虫叮咬,与其戴这无用的丝巾,不如多烧艾草灭蚊。若要防止呼吸道传染,不如取四寸棉帕,上下以丝线贯穿,系于耳后,如此将面部包裹。”曲怀瑾边说边比划,讲解着口罩的造型和用法。

庞廷言听曲怀瑾言之凿凿,显然对于治疗疟疾有独到的经验,问道:“敢问小友如何称呼?师承何处?”

曲怀瑾不便暴露身份,只得诌个名号:“晚辈周星星,扬州人氏。家师不在乎虚名,所以不许徒弟们在外透露他老人的名号。庞公,请问病人现在何处,可方便施诊?”

以往揭榜的医者上门都是先谈诊金,曲怀瑾却对诊金只字不提,开门见山地要见病人,就给人留下一个务实的好印象。

庞廷言大喜过望:“方便,方便,就在这帐中,还请小友妙手施救。”

曲怀瑾拉开帷幔,只见年幼的庞观身上捂着厚重的棉被,满头大汗,眼睛紧紧闭着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并时不时地惊厥抽搐几下。

丫鬟在旁道:“少爷总是高烧不退,时而叫冷,时而叫热,奴婢这几日已经尽量给小少爷捂汗,小少爷十分不愿意,方才还闹了一阵。”

庞廷言亲自取过热帕,给庞观揩掉额头上的汗珠:“一定要将被子捂紧,将体内的邪热散出来,千万不能再受风寒。”

这不是瞎扯么?病人高烧不退,体内产热已经大于散热,再用被子捂汗不但于退烧不利,反而可能导致中暑。

发热靠捂汗,晕倒掐人中,以形补形、符水治病。。。这些土方子在医疗条件原本就很落后的古代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。

曲怀瑾掀开庞观眼皮,只见眼珠翻白,抚摸额头,滚烫无比,急忙掀开被子,又将庞观的衣襟敞开,用沾水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体。

“你在做什么?万万不可!”丫鬟抢过被子要给庞观重新盖上,却被曲怀瑾拦住。

丫鬟指责道:“哪有像你这样诊病的,不号脉不施针,胡作乱为!”

“用被子捂汗才是害他。”曲怀瑾将被子推到一边:“这孩子捂了几天汗,你也看到了,病情根本没有好转,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?”

庞廷言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曲怀瑾,曲怀瑾也同样看向他。

片刻之后,庞廷言严肃地问道:“你可敢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?”

曲怀瑾嗯了一声,坚定地点点头。

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。

庞廷言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,虽然这青年行事看起来不合常理,神色间流露的自信和对庞观的关切却是真的。

而且庞观此刻脸色舒缓了不少,呼吸声也趋于平稳。

“既如此,一切但凭小友安排,庞府上下全力配合。”

“感谢信任,请庞公即刻命家人打开所有门窗通风,焚烧艾草灭蚊,另采集青蒿、黄花蒿,越多越好。青蒿制茶给各人饮用,黄花蒿碾成粉末并烈酒数坛送到后厨供我制药。”


为了保密药方,曲怀瑾遣散后厨众人,按照先前的方法故技重施,秘密制作了两罐“琼瑶散”。

一罐浸泡了事先磨好的黄花蒿粉末。另一罐拿到庞观床前,吩咐丫鬟给庞观喝青蒿茶的同时,再用这“琼瑶散”给他擦拭降温。

第二天,青蒿素萃取完成。闻着罐子里浓烈的草腥味,曲怀瑾突发奇想,如果黄花蒿换成花瓣,依法炮制,又可以制作出香水了。

不管什么年代,女性消费者和儿童的钱往往是最好赚的。

青蒿茶也有一定的抗疟效果,庞观的发热渐渐控制住,已经可以慢慢进食了。

曲怀瑾倒了一小瓶青蒿素来到病房时,庞廷言投来感激的目光:“小友,这两日真是辛苦你了。观儿,还不快给你的救命恩人致谢?”

庞观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起:“谢谢曲大哥。”

曲怀瑾第一次认真观察这名少年,只见他四肢短小而浮肿,面皮黢黑,一字眉,鼻孔朝天,头发枯黄,牙齿稀疏,一双绿豆小眼黑亮有神。

他虽然喜欢看帅哥美女,也一直坚信人有古怪相貌,必有古怪能耐。

曲怀瑾扶着庞观躺下,将青蒿素交给丫鬟:“现在才将发热控制住,还不到高兴的时候。从今天开始,将这瓶中的药水滴入茶中给小少爷服用,早晚各一滴。”

“曲大哥,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?”

“只要你乖乖吃饭,按时服药,再过三五天就能活蹦乱跳啦!”

“好耶,这药一点也不难喝。爹爹,听说沅英姐回来了,我要去找她玩!”

这小子居然认识王沅英?

也对,他庞家与王家同为四大家族,两家晚辈熟络也在情理之中。

庞廷言抚摸着庞观额头,脸上尽是温柔:“等你病好了,爹爹将她请到家里来。”

想到被软禁的王沅英,曲怀瑾心痒难挠,他此刻更加希望庞观尽快好起来。

“父亲,黄伯父与黄朋来了,在前厅等候。”庞廷言的长子庞鉴推门而入,曲怀瑾闻声看去,只见此人面皮白皙,身材高大,长相与庞廷言有三分相似,只是鹰钩鼻子上一双眼睛阴鹜怨毒,让人不寒而栗。

“知道了,鉴儿,你先去接待一下,我随后就来。”

听到黄朋这个名字,曲怀瑾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,他们来做什么?

庞廷言简单聊了两句,便去前厅迎客了。

房中只剩下曲怀瑾和庞观二人。

“曲大哥我好无聊,你给我讲个故事吧。”

“从前有座山,山上有个庙。。。”曲怀瑾的心思全在黄满、黄朋父子身上,心不在焉地应付着。

正惦记着,窗外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对话。

“黄兄,你是担心王沅英那丫头还会逃婚?”

“那丫头诡计多端,对这门亲事又是心不甘情不愿,多半还会想法子逃跑。”

“天涯何处无芳草,黄兄何必单恋这一枝花?”

“唉,你作为嫡出的长子,只有一名与你年纪相差甚多,身体又不好的弟弟,自然可以稳稳地继承家业。我则不同,我上面有长兄黄锦,难以出头。思来想去,只有取到王家的独女,得到襄城内墨教与兵教的支持,再有你这儒教传人庞兄相助一臂之力,才能确保取代黄锦成为下一代黄家家主。

再说这丫头着实有几分姿色,一想到有如此冰山美人夜夜在身下辗转承欢,抓在城南小院养的那几匹哭哭啼啼的小马反而索然无味了,嘿嘿。”

说话者一人是庞鉴,另一人便是黄满了。

曲怀瑾连忙示意庞观噤声,竖着耳朵听起两人说话。

原来庞廷言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病情而憔悴不安的父亲,另一层身份居然是襄城儒教的大佬,或许自己以后重拾修为的事便要着落在这位身上了。

“这贱丫头三番两次逃婚,辱我太甚,待日后成婚,我非要好好调教不可。”黄满淫笑完,突然换了个语气,咬着牙说道。

“何必等到日后,黄兄就没想过先把她办了,把生米煮成熟饭?”

“庞兄何出此言?”黄满愣了一下,低声道:“当心隔墙有耳!”

“黄兄放心,这屋里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和一个外来的郎中,家里人人觉得晦气,除了老头子和照顾他的丫鬟,没有人会来这里。老头子和黄叔在前厅说话,丫鬟今天也不在,你我但说无妨。”

黄满还是有些不放心,明显压低声音问道:“庞兄有何妙计?”

“那丫头与她姨母丁氏同住,丁氏是个见利忘义的人。过几日。。。”庞鉴突然也压低了声音,细不可闻。

二人嘀咕了一会,时不时地发出奸笑声,却听不清内容。

曲怀瑾义愤填膺,握紧拳头,呼地站立起来,这两个狗东西要对沅英图谋不轨!

不行,现在出去非但做不了什么,反而会打草惊蛇,冷静,一定要冷静!

就在这时,庞观孱弱的小手拉住曲怀瑾衣袖:“曲大哥,我想让你帮我个忙。”

庞观艰难地坐起来,小声说道:“你也听到了,外面有两个坏人要害我的一位朋友,我想请你去给我那位朋友报个信,让她小心。”

曲怀瑾尴尬无比,他刚从王沅英家里被赶出来,想见一面也是千难万难,如何报信?

“为什么不告诉你爹爹知道?”

“我一个黄口小儿,你是外来的,咱们无凭无据,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。”

“那我一个外人去你朋友家报信,人家多半也不会相信。”

两人大眼瞪小眼,陷入为难,如果这时候有个手机录音该多好。

门外两人还在肆无忌惮地调笑着:“我现在为了做样子给黄家看,不敢先纳后娶,待此事做成,她非嫁不可,我就光明正大地从南郊小院挑几名听话的小马接到家里,至于这处隐蔽的宅院和其余小马,便转送给庞兄如何?”

“哎呀,可使不得,被我家老头子知道了,非得打断我的双腿。”

“庞兄有所不知,小院最近又添了一匹新马,品相倒是十分不错,奈何性子刚烈,软硬不吃,我把她饿了三天,熬得也差不多了。若庞兄有兴趣,今天一起去看看,相信以你的本事,一定可以驯服这匹小烈马。”

“黄兄,非是我不识好歹。实在是老头子管得太紧,我没有那个条件金屋藏娇。。。”

“庞兄不必担心,只要你帮我做成了那件事,日后这院子里的一切开销包在我身上!”

庞鉴又假惺惺地说道:“既然黄兄盛情难却,那老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原来这两名禽兽私下里做着强抢民女的勾当,将抢来的女子称作小马,甚至把她们作为礼物来回赠送,简直没有人性。

“曲大哥”庞观附上来小声说道:“待我过几日病好了,爹爹会在家里宴请宾客,黄家、王家、丁家人都会来。我思来想去,他们如果使坏,多半就在那天。”

“没错,在那之前,我要先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。”

“你要跟着他们去那个小院吗?”见曲怀瑾点头承认,庞观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与期待,转瞬又暗淡下来:“我想与你同去,可惜身子不好,又怕拖累你。曲大哥,你千万小心。”


待二人出门后,曲怀瑾悄悄地跟在后面,所幸他们也是步行,看来所说的小院并不算远。

两人一路南行,在一处竹林谨慎地张望了一会,便转了进去。

曲怀瑾不敢近前,远远地观察,只见一条羊肠小道从竹林中蜿蜒而出,连在大路上。

竹林口一处瓜摊,旁边的摇椅上躺了一名黑壮汉子悠闲地摇着蒲扇,袒胸露乳。

走上近前,只见那卖瓜汉子虬髯满面,虎体熊腰,一身饱满的筋肉。

曲怀瑾见过往行人络绎不绝,卖瓜汉子却不叫卖,仿佛旁边的瓜与他没有丝毫关系,便猜测这汉子是黄朋安排在此把门的。

正要另寻他路绕进去,那汉子瞪着铜铃般的圆眼将他叫住:“小哥,你不住地往我瓜田里打量,可是买瓜?”

哪有在竹林里种瓜田的,这汉子分明是对他起了疑心,故意这么问的。

曲怀瑾心里叫苦不迭,也只能强作镇定,陪着笑脸问道:“大哥,你这瓜怎么卖的,保熟吗?”

“若诚心买时,三文一个,若不诚心时,嘿嘿。。。”

曲怀瑾还没来得及反应,手腕已经被汉子的大手牢牢钳住:“老实点,进去!”

曲怀瑾受人所制,没有办法,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竹林。

竹林尽头,果然有一处隐秘的院落。

院里除了朝南的主屋,东西各有两间厢房。

庞鉴正与一名胖子坐在院里,一人捧着一片瓜大快朵颐。

那胖子夸道:“庞兄好计策,果然将这厮引来了。”看来就是黄朋。

主屋外两名女子,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,脖子上环套着绳索,被拴在围栏上。

西面厢房里不断有呜呜咽咽的哭啼声和女人的鞭打责骂声传来。

庞鉴见曲怀瑾进到院子,脸上尽是胜利者的得意之色,笑吟吟地问道:“这位神医,我们是该叫你周星星呢?还是叫你曲怀瑾呢?”

说罢将吃剩的瓜皮向门口一丢,两名女子立时扑上前争抢起来,显然已经饿了多时。

黄朋撑着扶手站起,巨大的体重压得木椅吱吱作响:“曲怀瑾,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

这还用问?你不就是黄朋么?要不是听到你在庞家说话,我还以为你是叛国贼袁进的儿子呢。

曲怀瑾此刻受制于人,嘴硬的鸭子命不长,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。

怪不得黄满一口一个袁太师叫得那么亲密,原来是帮人家养了儿子。

黄朋见曲怀瑾沉默不语,说道:“不妨告诉你,我是王沅英的未婚夫黄朋。”

人家自己还没认这门亲事呢,你倒自己热乎上了。

“你想怎么样?”曲怀瑾手腕被捏得生疼,咬着牙问道。

庞鉴冷冷地说道:“我们不想为难你,只要交出你手里治疟疾的方子,并答应我不再见王沅英,我就让人送你离开荆州。”

“不行啊庞兄,如果放他走了,他再引扬州兵回来报仇可如何是好?”黄朋在旁打断道。

曲怀瑾在王沅英家里时曾拿曲翊敏唬过黄满,如今这话被黄朋说出来,说明两人早已通过气,勾结起来对付自己了。

看来他从王沅英家出来的时候,行踪就已经被黄家人盯上,后来庞鉴与黄朋在病房门口说那番话,就是要以王沅英为诱饵钓他出来。

在王沅英家和庞府的时候,他们不便对自己下手,如今到了这里,可是人为刀俎,我为人肉了。

庞鉴貌似提了两个要求,第一交出财富密码,第二不再见王沅英,答应了这两条就可以放他离开。

方才听黄朋说话,两人对他的家族背景还是颇为忌惮的,所以他们绝不敢放自己离开。

而庞鉴的唯一目的只是青蒿素秘方,至于第二条,只是在话术上留一个活口,哄骗自己就范。

只要自己秘方,死期也就到了。

庞鉴被黄朋这猪队友无意间揭了底,气得眼皮直跳,面色阴晴不定地转了几回:“如今曲氏已经落魄,曲翊敏一介狡黠武夫,怎敢为了他这孺子大动干戈,得罪袁太师与襄城氏族?”

曲怀瑾察言观色,见黄朋是个胆小怕事,色厉内荏的主。

虽然他是做坏事的主谋,但是比起狗头军师庞鉴却是差得远了。

于是声色俱厉地质问道:“我曲氏只是与袁进不睦,在扬州尚有钱粮百万,门生遍布,根基之稳,坚如磐石,谈何落魄?前几日我已写了书信加急送回扬州,告知家人我平安无事,在庞公处暂住,若他们来了找不到我,庞鉴,你又交代得去吗?”

黄朋吓得魂不附体,躲在庞鉴身后:“庞兄,这,这可如何是好?”

庞鉴怒其不争地说道:“怕什么,大不了那方子咱们不要了。他曲怀瑾是自行离开庞家后,下落不明,便有人追问起来,也是这么说。曲怀瑾,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,若你肯乖乖地把方子交出来,还能给你个痛快。黄兄,将他绑在这里,咱们明日再来!”

此时两人已经没有了拈花摘叶的兴致,命黑壮汉子将曲怀瑾绑在东侧厢房的栏杆上,一前一后离开了。

东厢房里打骂声渐歇,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出来瞧望,手中的鞭子上还沾着血迹。

“哟,好俊俏的小相公。”

“可不是嘛,看来黄官人又好上这口了,咱们可得替他好好调教调教。”

她们每天在这里服侍肥胖无比的黄朋,早已腻烦,此时见到一表人才的曲怀瑾,心花怒放,打算与这个俊俏郎君好好快活一番。

说话间,两名女子已经走上近前,手伸到曲怀瑾身上这里摸摸,那里捏捏。

曲怀瑾第一次被女人吃豆腐,心中一阵恶寒。

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被抓来后顺从黄朋成为帮凶的,还是原本就与黄朋一伙,被派来管理这些受害少女的,他决定试探一下,看看能否将这两人策反。

“两位好姐姐,你们在这里对我上下其手,就不怕黄官人回来看见生气吗?”

“无所谓,反正他只将我们当做发泄兽欲的玩物,至于我们跟谁好过,他是完全不关心的。”

“他只在乎新抓来女子的第一次,但凡破过身后,哪个不是弃之如敝屐?连外面那条看门狗倪海要咱们陪时,咱们也身不由己。”

“上回倪海摆弄我们时被他看见,他还当成赏心乐事,直呼刺激呢。”

原来黄朋这死胖子还是个牛头人,绿帽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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